沈静存一回到主院,就有二等丫鬟来报说,萧弘演来了。
沈静存走进主屋,就看见正在看游记的萧弘演,道:“殿下。”
萧弘演随身将书放在一边道:“静存去哪了也不带上我?”
沈静存反问道:“殿下会对三甲游街感兴趣?”
萧弘演让沈静存在自己身边坐下道:“确实不感兴趣,不过有美人作陪,做什么都别有趣味。”
沈静存笑了笑没搭理他。
萧弘演追问道:“那三甲有入得了静存法眼的吗?”
沈静存看着萧弘演笑道:“他们都不及殿下万分之一的俊美,自然入不了我的眼。”
二人甜甜腻腻睡了一会儿夫妻私房话,下面人来报,风月宝阁的东西已经送到了。
“静存还买东西了?”
沈静存道:“不过是些珍珠缠丝发簪,女眷们喜欢的东西,殿下着人办了就好。”
萧弘演心中了然,皇帝大肆整顿朝廷官员,他们这些皇子少不得要示好笼络人心,有时候后院的枕边风,比什么都好使。
“那就多谢静存了。”
沈静存看着萧弘演不怎么严肃正经的模样,伸手打了他一下。她依稀记得传言中的三皇子秦王殿下是个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的冰山呢,她记错了?
沈静存看了一眼屋里伺候的人,挥手让她们下去了,随后对萧弘演道:“安王世子回京了,殿下知道吗?”
萧弘演闻言神色收敛起来,微蹙剑眉。沈静存见萧弘演这个反应,就知他并不知道此事。
安王不像宁王徐王一样是个在京城中挂名收权的亲王,安王是当今皇帝的胞弟,在幽州有自己的封地,常年不回京,上次回来还是因为去年萧弘演与沈静存大婚。如今才一年时间,虽然安王没回来,但是安王世子却入京了,总有些不同寻常。况且安王世子回京也不算小事,怎么就回得悄无声息毫无风声呢?
沈静存道:“今日我从风月宝阁出来,瞧见安王世子在陪世子妃买首饰,想来也没打算避着人。”
回来了不避人,回的时候避着人,必然是有什么不为人道的事情了。
萧弘演道:“看来是父皇密诏了。”
萧弘演的事情自然有萧弘演自己筹谋盘算,沈静存点到为止,也不过多询问,只是她还是有些整治敏感度的,朝堂怕是要变天了。
“依静存看,父皇密诏安王世子进京,做的什么盘算?”
“啊?”沈静存差点一口水呛死,但还是懒散从容地放下茶杯,用帕子擦了擦水渍,垂着眼睛,说了一句看似没有用的废话,“等三日后早朝看看陛下如何安排安王世子就知道了。”
萧弘演看了沈静存一眼,笑道:“静存说的对。”
琼林宴三日后的早朝,徐升连念三道任免诏书,金銮殿上当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五品以上实权在握的命官,除了温丞相,华仕泽内阁庶吉士,云麾将军的大司马大将军职位没变,其余的大大小小都发生了变动。
沈长晟从正三品仆射变成了正四品经略使,降了一级虽然实权比以前大了,但是却要权力外放京城,到原来岭南五府经略使的广州任职。
华仕钧从正四品兵部尚书变成了正三品光禄大夫,虽然升了官阶,但是却从掌管部分兵权分配的官员变成了皇帝的顾问文臣。
而温丞相嫡长子温大公子变动官职为行人,供差遣出使,只有两国出使时才有些权力。
六部尚书皆由召回京城述职的外地官员担任,从前刑部的李重王宽一个任萧弘烨的大理寺卿一职,一个任京城巡防营长。禁军和巡城司的人倒是多了一些没有用但是看着好看的名头。而安王世子被领了行军总管的职务。
新走马上任的学子不明白朝廷风云,以为是官员改革,每个人倒是兴致勃勃的很。
沈静存吃着茶,听着金禾滔滔不绝地叙述,脸色未变,眸色深沉。金禾说完好一会儿,沈静存才道:“陛下的旨意,做臣子的听命行事就好。”
不一会儿周培福来说,萧弘演今中午不回来了,皇帝留了萧弘喆萧弘烨和萧弘演他们兄弟三人在宫里用膳。
沈静存看了看外面颇为湛蓝的天色,喃喃道:“不知是二皇子还是太子……”
平阳宫里,只有皇帝正在和三个儿子坐在一处,父子四个看着眼前的米饭菜肴,一句话也不说,皇帝的眼神在三个儿子脸上看来看去,三个儿子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铁青。
皇帝气得拍了一下桌子,萧弘喆看了一眼皇帝低头不语,萧弘烨被冷不防吓了一跳,萧弘演不为所动。皇帝拿起一个馒头砸向萧弘演,被萧弘演接住,放回了原先的盘子上。
“你这个孩子小时候也不是这样的,怎么越长大越冷冰冰的了呢,怎么,朕欠你钱了?”
萧弘演道:“没有。”
皇帝没好气道:“吃饭!”
父子四人食不知味地吃了一会儿,皇帝突然问道:“你们对朕今日的做法怎么看?”
萧弘喆和萧弘烨对视一眼道:“儿臣不敢。”
萧弘演吃着饭不语。
“别吃了,你说!”
萧弘演看了一眼皇帝道:“父皇今日肝火旺盛,天气渐热,父皇注意身体。”
皇帝看着萧弘演,等心里的烦闷略微散了些,问道:“沈国公府和延勇侯府的实权被改,你怎么看?”
萧弘演道:“父皇这么做必然有父皇的道理。”
“你就不怕沈国公府和延勇侯府迁怒与你?”皇帝问道。
“秦王府与沈国公府和延勇侯府向来渭泾分明,何来迁怒一说。”
“哦?是吗?据朕所知这沈国公家二小姐向来是被这两府之人当做掌上明珠,你与他们竟然没有利益往来?”皇帝这话说的直白鲁莽,萧弘喆和萧弘烨听了都紧张地暗暗握紧了拳头。
萧弘演道:“不敢隐瞒父皇,儿臣与静存刚成婚时确实有过拉拢沈国公府和延勇侯府的心思,只是静存不愿意,不仅要与儿臣冷战,还一副鱼死网破的架势,儿臣便没了这心思。父皇是知道的,那日儿臣上奏缺朝,在府上哄静存高兴便是因为此事。”
皇帝冷哼一声道:“哼,你倒是好意思说这种事。”
萧弘演面不改色道:“儿臣愚钝,不觉得此事有什么难以启齿的。”
皇帝又看向萧弘喆和萧弘烨问道:“你们呢,你们觉得朝中改换官员可有什么不妥之处啊?”
萧弘烨道:“父皇,您改换官员,把儿臣的大理寺卿换没了,把三弟的兵部侍郎换没了,我俩以后在朝中岂不是没有职务了?”
皇帝瞥了他一眼道:“你没职务,曹家不是还要职务吗。”
曹丹书的父亲是正二品御史中丞,弟弟是京城校检,曹家在京城算是品阶不错手握朝堂人心向背的世代高官大族。
萧弘烨连忙跪好道:“儿臣惶恐。”
皇帝也没有搭理萧弘烨,只是继续道:“无论是为君还是为臣,自要做好起起落落的准备,朝堂风云诡变,自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秦王府主院,萧弘演见碧月等一干下人都待在主屋外面,也不似平日里说笑,便知沈静存这是在屋里睡着了,放轻脚步走了进去。秋白正在沈静存身侧给她浅浅扇着团扇。秋白见萧弘演进来,无声地行了一礼,就退了出去。
萧弘演看着美人睡颜,拿起团扇继续秋白的工作,给沈静存扇了起来。
等沈静存有些转醒时,就看见萧弘演连外袍都没脱,手里还拿着扇子,在她身边睡着。
沈静存轻轻动了动,不料将人吵醒了。
“殿下,累了就再睡会儿。”沈静存将萧弘演手里的扇子拿到一旁道。
萧弘演却也不是贪睡之人,坐起身来道:“我等晚上再睡。倒是你怎么这么嗜睡,等明日让太医瞧瞧怎么回事。”
沈静存一边招呼秋白等人进来伺候,一边道:“我没事,应该是春天到了,犯春困吧。”
萧弘演想到沈静存与他刚成婚的那段时间,也是春天,每日能睡八个时辰。
沈静存换了一件红色芍药丝绣的乳白色曳地裙,头发用一支羊脂玉如意簪固定,让下面的人上了些肉粥给萧弘演垫肚子。
萧弘演笑道:“静存贴心至极。”
沈静存心想,宫里吃的向来是威逼利诱糟心至极的饭,有胃口吃下去都是个中翘楚了,更别说吃饱了。
萧弘演道:“父皇此次大刀阔斧地更换提拔官员,除了自己的心腹亲信,其余人几乎都被贬或离京了。”
沈静存听着没有说话。
萧弘演道:“安王世子任行军总管,虽然眼下没什么实权,可一旦有军队出征,统领的不是大司马大将军,而是这个行军总管。”
沈静存心想,皇帝这个诱饵放的真好。
“安王世子应该不会在京城待太久。”沈静存含蓄地提醒道。
萧弘演喝完最后一口粥道:“且让他们闹去吧。”
沈静存挑挑眉,不可置否。